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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周】健忘症 1

临时想了想有什么可警告的，可能有ooc，可能会狗血韩剧，肯定有虐大关，肯定有周巡自由放飞的乱搞私生活，肯定有脏话，不知道有没有车。以后想起来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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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关宏峰注意到周巡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他的直觉从来都比旁人更敏锐。他也向来更信任自己的直觉，可这次他只是眨眨眼，告诉自己，这是一个错觉。

然而这个念头就像一只细长腿的蜘蛛，牵绵不去，生了根发了芽，在他不当心的时候，就溜过来，似有若无地搔在他思考的缝隙之中。当他要去捕捉，要去细想和证实，它又忽然身影一晃，消失了。

这时候他总会想起那天晚饭，周巡一副要跟他说什么的样子。

周巡兜着圈子，说起了今年年初六的值班；说起了第一次关宏峰带他破案；还说起周巡调到支队当助理那天出去吃饭，那时候还没有外卖，关宏峰吃的是炸酱面，周巡不满不能喝啤酒，又不能直接提意见，就摆了一副晚娘脸，冲关宏峰嚷嚷，你什么意思？你还想长长久久让我当你的二把手啊？关宏峰想不起来自己回答了什么，按照自己一贯的做法大概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笑了笑。

周巡那时候是想说什么？

关宏峰已经没办法再从周巡的字里行间拼凑出他的目的。那天他满脑子都是半夜的逮捕如何围堵，根本没有跟着周巡的思维走。不过他也从未试图跟着周巡的思维走过。即使是213那个时期，他要捋着周巡的思路判断自己下一步的做法，那也只是做些切断证据链的功夫，抽刀断水，把脑子用到更需要的地方去。

他还记得周巡一句话说到一半，毫无预兆地刹住了车，停止了那副豺狼绕着肉打转一样的没话找话；脑海里突然安静下来，餐馆的嘈杂混在隔壁桌的火锅蒸汽背后。周巡就像往常那样垮在椅子背上，垂着眼睛笑，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垂下来的刘海儿跟着晃晃。

他点了根烟，也和火锅蒸汽都混淆在一起。

周巡说：“算了算了，得了，到此为止吧。”

什么就算了？

但是关宏峰当时没想。现在想了，也不会再有答案。周巡自己都未必记得，即使记得也不会说。

 

那天周巡受伤了。

他从二楼摔下来，整个后背和后脑砸在一辆报废很久的依维柯车顶上。那车恨不能都有一层楼高。大伙儿照例大声小嗓地跑过来问，周队周队，周队没事吧？

周巡一翻身，挣扎了一下才爬起来，高高地站在车顶上，把防弹衣从身上拧巴地扯下来一扔：“cao他大爷的，我就说不能穿这玩意儿，妈的铬死我了我cao！”

关宏峰在外围，正快步往里走，老远就听见周巡骂街，颠簸的视野里看见二楼灯光照出他一条剪影，像个什么九十年代的摇滚明星。他记得自己暗自笑了笑。

那天半夜关宏峰发了个微信，问周巡怎么样没事吧？

周巡回了一条两秒钟的语音：“还行。”

听起来确实还行，最多可能嗓子有点哑？

“哪疼？”

“晕。”

“又喝呢？”

“没事，也就还大半瓶。”

“早休息。”

周巡没回。

 

第二天已经十点半了，小汪终于憋不住，来找关宏峰：“关老师，周队今天没来，电话也没接。我这都打了一上午了，您看这是……”

十一点的时候关宏峰把周舒桐从案子里扒拉出来，让她去周巡家里敲门看一眼。

快一点了周舒桐才打来电话，说周巡在家里昏迷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是不是得打120啊？

“打。快点。”

关宏峰挂了电话转头去找高亚楠，可高亚楠没有给他任何好消息。关饕餮在公园玩磕破了脑袋，都没见她这么疾言厉色：“快去医院！”

周巡到医院就被下了两个病危通知书，推进ICU见不了人。国内脑出血治疗恢复效果最好的就是这家医院，大夫比关宏峰还要没有表情：“他这个情况手术不了，先输液看看吧。”

周巡仍旧是命大，在ICU里躺了半个月，转了普通病房没三天就想出院。被高亚楠联手顾局又镇压了两天。终于成功逃离白大褂。

全队欢欣鼓舞，都为周队高兴，这可是生龙活虎，这么一员福将，那肯定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为庆祝出院怎么着也得攒齐了喝一顿大的。

 

现在回想起来，就是从那天周巡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

这不太一样说起来很微妙，如果不是关宏峰大概也并注意不到，即使是关宏峰也认为这怕是个错觉。

他偶尔去看一眼周巡的时候，看到的不再是周巡也望过来的眼神，而变成了忙忙叨叨的周巡，拿着对讲器的，举着保温杯的，冲着案卷嘬牙花子的，冲小汪犯狗脾气的，刘海挡着半张脸试图掩饰开会睡觉的。

关宏峰往前坐了坐，把顾局能瞅见周巡的角度挡住。自己总结了一下，认为可能是以前没怎么顾得上，最近比较关注周巡，所以多看了他几眼，才会有这种误会。

其实周巡也并没有那么不一样，他还是跟老关有事没事逗咳嗽，还是咱哥们儿咱兄弟地冲人吹，还是笑脸迎人一脸起腻地叫他关老师。可是他搂着关宏峰肩膀的胳膊突然就像变硬了，变得像一条围巾突然换成大蟒那么明显。关宏峰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做个体检查查哪儿出毛病了。

本打算礼拜三没什么事去体检，在支队门口迎面遇上赵馨诚手底下一小孩儿：“关老师，我们队长让我送来的，周队外套昨天拉酒吧了。要不您给拿上楼去？我就不上了，还得赶紧回去呐！”

寒暄完接了东西，转身走了没两步，周巡就蹦蹦哒哒过来了。

“周巡，昨天晚上气温还是零下呢。”

关宏峰说话一向都有脉络，打腹稿飞快，像个棋手，前后推演几十步，对方会怎么回答，在哪句话可能透露出什么信息，都提前策划好。找到最不容易被对方发现的七寸去问。

“瞧瞧，要不说关老师还是你关心我！”周巡的笑被太阳光照着，有点眯眼睛，有点意味深长，叫关宏峰以为他是要避重就轻藏什么事不肯说，可关宏峰猜错了，“我昨天搭上一‘傍家’，小哥开个张翅膀的特斯拉，你别说还挺好看。我坐他车回去的。没感冒，放心吧！”

周巡拍拍他肩膀，仍然还是那样笑，拿东西扭头就走了。

关宏峰没有去体检，那不是错觉。

周巡不一样了。

 

张翅膀的特斯拉在支队院外面停了三次，关宏峰遇上两回。车主穿着时尚奢侈，脸上挂着一副十分不符合生物科学原理的尖下巴，并没有当着一堆警察的面和周巡勾勾搭搭。周巡冲那人丢个眼神打招呼，回头问小汪：“怎么着带你一段？”

小汪一愣：“不顺路吧？”

不符合生物科学原理的下巴精开口了：“我们去咪图club，到你那正好。”

小汪二话不说去撩车翅膀。

“往你家绕一圈也行，老关。”周巡招呼他，“一脚油的事。”

下巴精大大方方地冲关宏峰点点头，回头问周巡关宏峰的地址，要开导航。

“不了，我今天…………”

关宏宇家离那个club更近，说去他家当不了借口。现在都夜里十点了说去哪儿查资料也是没影儿的事。关宏峰就保持距离地颌首示意了一下：“我还有点事。”

照老规矩周巡是要缠几句的，类似于：什么要紧事啊我的老关，这都几点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明儿我给你办，赶紧的上车吧。

可是这回周巡不按套路来了：“啊那行，那我们先撤啦，明儿见啊老关”

特斯拉是电动车，跑起来悄无声息，一闪神已经溜出去了，消失在路尽头。

 

下巴精就见了两次没再见过。小汪跟周巡师父师父地八卦，关宏峰正好在旁边，破天荒秃噜嘴问了一句：“分手了？”

周巡本来要招呼小汪的一个“滚蛋”咬在牙上硬给吞了回去，很给关老师面子地一笑：“嗨，玩两天的事，哪儿也不到哪儿，分什么手啊。”一转头冲小汪，“你少惦记着发展人家当线人，人家图你什么给你当线人啊？有功夫把你手头那案子闹明白了，就你总结那排查条件能找着两万六千多号，还跟我这儿找cei呢？”

关宏峰突然发现，最近他和周巡讨论案情的时候，小汪经常在场，很少插嘴，经常都是背景板一样在听。周巡在带着他向关宏峰学东西。在给他喂招儿，故意把小汪说过的看法告诉关宏峰，让他点评，抽冷子问一嘴，勾搭着关宏峰多说两句给小汪听。

关宏峰一直以为周巡是个吃独食的。他现在明白他错了。周巡之前护食，只是因为……

 

周巡那天晚上到底想说什么？

关宏峰找不到蛛丝马迹，找不到证据，他有直觉有推测有一个结论，可无法证实，抓心挠肺。

证据链不完整，应该去找。关宏峰想我肯定是错过了什么。他又想起受伤那天围绕着什么转来转去最终没绕到正题的周巡，他到底想说什么？

还有周巡怎么了？

他并没有刻意疏远关宏峰的意思，只要关宏峰开口，报告他写，事情他做，吃饭他请。他照样奉承吹捧，贫嘴无下限也无上限。关宏峰的试探他照单全收，目光仍然明亮热情玩世不恭，仍然直白坦荡，没有闪避也没有退缩。他的眼神里有什么隐秘的东西永远地消失了，以前关宏峰以为那是有点特殊的、和别人不一样的油滑和痞气，现在油滑和痞气留下了，那一点深深藏匿难以言说的东西，再被提炼和解析之前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宏峰终于正面地意识到这一点是在周日的早上。清晨，他正在刷牙，自以为睡眠质量还算可以，虽然有些混乱的思绪捕捉不到但没有做梦。保护牙龈的新牙膏苦而且咸，格外醒脑，他刷着牙，沙沙沙的声音打磨过牙床，他突然意识到那些乱麻一样的线索背后通向一个什么样的结论。他一直都看不到只是因为自己并不想看到，然而现在，就在半秒钟之内，他的大脑再也无法忍受他的回避态度，毫无前奏地烘托出几个大字。

周巡不再喜欢他了。

 

对于关宏峰来说很少有过这样的时刻，愣住了，吓住了，好像思维的溯流一瞬间凝固。然后有无数个意识在同一时刻向他冲刷而来。周巡喜欢过自己？而自己曾经知道吗？也许自己曾经是知道的？是知道的。可是他忽略了，潜意识里闪避开了。那种相处模式太稳定熟悉，一直以来他都习惯性忽略掉了那里面百分之一的杂质。把那些细碎的沙子当作无关紧要的东西无视而过，没意识到也不曾去想。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这种消失甚至并不存在遗骸。如果周巡只是不再感兴趣，那还会残留下不甘心，残留下遗憾与尴尬，留下不堪回首和最后的一点点隐瞒。世界上所有的情感和行为都有迹可循。人类所做过的一切都必然有线索。可是这一次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十几年的积沙并没有聚集成高塔，而是已然从周巡的目光中彻底一扫而空。

不是隐瞒，不是故意。

周巡已经忘了，曾经喜欢过关宏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