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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固如此,杂陈合其中

【邪簇】不期而至 4

我刚刚写到就差一个尾巴的时候发现跟前面一个小姐姐多多少少有点撞细节。但是这段我已经脑了俩礼拜了,现在憋回去急转弯实在是想不出来……

就这样吧………………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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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簇后半夜到家,发现自己的门禁卡失效了。

 

他在小区里跑了几圈,找物业找保安,证明自己是在这儿住的,留身份证号。他在暴雪之前冰冷透骨的冷风里站了半个多小时,才总算进了楼门。但是保安的门禁卡不能开电梯。于是他又拖着箱子爬了六层楼。

 

他差不多是拖着腿摔进家门的。

 

家里果然没有电,一片漆黑。手机里还剩5%电量,里面有吴邪一个留言,说他交过电费了,把卡找出来插一下就行,还发了一个仓库的定位。

 

黎簇很清楚地知道,他完全可以对吴邪说他过不去。甚至不需要给个理由。吴邪完全不会生气,更可能还会早点回来给他做个早餐什么的。可他不想这么做。

 

不想就是不想。

 

他甩掉手机,准备一鼓作气冲进那个该炸了的衣帽间,把吴邪的羽绒服掏出来。

 

他把那个小皮沙发拖过来,踩上去,开了柜门翻到那件羽绒服。一切就像在墓穴里开棺找东西一样,同他从墓主嘴里翻到珠子掏出来一样顺利和简单。

 

他准备下来的时候,一弯腿,膝盖里突然爆出一下极其尖锐的疼痛。他矢口叫了一声。呼吸里突然充满了樟脑丸、干燥的霉菌、浓烈的尘土和老楼房合金水管子的金属味,那是黎一鸣那个储藏室里的味道。

 

他一张口“哇”地吐了淋漓一地。

 

出去,他想。

 

这时他才发现刚刚他为了保持平衡,一伸手拽到了房门,房门已经关上了。这衣帽间里面所有的柜门的样式全都和房门一样。他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被谁猛击了一拳。有什么人的声音在脑子里响,他听了一会儿发现是五六个黎一鸣的声音一起喧嚣起来。喉咙开始发紧,他把两个手指伸进嘴里迅速地抠了一下,又哇哇地吐出来一点酸水。

 

呕吐造成的血压升高让他清醒了一些,他看了看皮沙发的位置,找到房间门,去推。

 

推不开。

 

那个门锁一直就有问题,常常会打不开。

 

他对自己的心脏说,不,不你不要跳。

 

可心脏不受他的驱使,像一台跑车的发动机油门踩到底一样猛烈地跳动起来。

 

大概几秒钟,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他极度清醒地意识到了熟悉的恐惧感的存在。它像蛇柏一样钳住了他的脚踝,细小的触根钻进他的皮肉里面,顺着骨头爬上来。像山洪淹没一块石头一样转瞬之间就吞没了他的头顶。

 

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自己肯定叫了什么,但是耳朵里只能听见很遥远的一点回声。

 

吴邪!

 

他突然挣扎起来,又往门上扑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去撞。外面的声音无比清晰,比他的心跳声还要清晰,他听见门上那块穿衣镜玻璃破裂掉的声音,还有自己的手机响了。

 

是吴邪。

 

肯定是他!

 

他又鼓足勇气撞了一下。

 

心脏里面什么地方忽然一拧。

 

 

 

吴邪曾经以为,只要不再沾九门的事,只要张起灵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自己不会再有什么应付不了的难事了。但当他把黎簇从衣帽间里拖出来时,他真的感到手脚冰冷不知所措。

 

黎簇没有昏过去。

 

他死死地咬着嘴唇,牙尖见血,一点声音也不出地抱着那件德军迷彩的羽绒服,手脚并用,竭尽全力。吴邪把他拽起来时,发现他膝盖受伤那条腿完全站不住,也动不了。他瞪着眼睛,但视线发直,像网上搞笑视频里面应激的猫头鹰。

 

吴邪在雨村住久了,习惯性思维,完全没想打120去医院。直接把黎簇扛到卧室里。想要先把黎簇放在一个舒服的地方,放平了,然后看看他的腿。

 

但他把黎簇放下的时候发现办不到,黎簇浑身紧绷,死沉死沉地压在他身上。

 

吴邪叫了他几声。

 

黎簇有反应,可他的反应是拼命往吴邪身上更使劲地压,再过来点就几乎滚到床下面,把吴邪也压趴下。

 

吴邪没办法,拼了老命地把他往里推,自己也坐到床上。黎簇果然一头栽到他身上,急促地喘着气,不动了。

 

“你先松开衣服,我在这儿呢……”吴邪忍不住急起来, 想都没想就伸手抓住那件羽绒服。

 

都没等他再多动一下,黎簇极其快速地一闪,猛地一口咬在了他手上,牙齿深深地切进手背上的皮肉。吴邪疼得整个人一耸,短促地“啊”了半声,很快反应过来把声音都咬回口里。

 

他控制着自己,松开手里的衣服。尽量又轻又短地呼吸吐气,好让自己别那么疼。缓解一下情绪避免进一步刺激到黎簇。用另一只手轻轻搂着黎簇的肩膀。

 

黎簇咬着他,并不再用力,牙齿战栗地抖了一会儿,紧绷的下颌骨发出咯地一声,松开了吴邪的手。

 

鲜红的血冒出来,刺鼻的血腥味扑满黎簇的口鼻,他好像突然清醒了点,往后退开,停了一会儿才开始呼吸。

 

他好像突然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满口的血,满脸是泪。他的眼珠动了动,好像想看看吴邪脸上的神色,又不敢。

 

吴邪没有犹豫,伸手给他擦泪:“别怕,这不疼。”

 

“你别走!”黎簇突然惊恐地望着他,很大声地叫起来,“吴邪,你不许走!”

 

“我不走。”吴邪赶紧答应着,声音不大不小,温柔又认真。手里连三赶四地抹掉黎簇不停淌下来的眼泪。

 

他脸色很凶,却哭得可怜又恐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吴邪给咬了一口。他直瞪着吴邪,像没听见吴邪说什么一样,像个小孩要玩具一样大声地嚷:“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你、你……”

 

他急得嘴里磕绊了一下,自己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急急忙忙地威胁吴邪,冲他吼:“你敢走!”

 

他吼得真动了气,喉头里滚动着咆哮,像只暴怒的狗——一只眼泪滴答又生气的狗。

 

吴邪在焦急之中添出来一些哭笑不得,没办法,揽着狗头一顿胡噜:“我不敢走,真的不敢走。我敢动一动你就咬我,好不好?”

 

“不好!!”

 

黎簇不顾一切地冲他扑过来,两个手还紧紧地攥着那件羽绒服,双拳顶住吴邪的锁骨,一举把他撞在床靠背上,眼圈猩红,咬牙切齿地在他鼻子前头说话,声音还是巨大:“你敢走我就把你杀了!!”

 

“好,你说的都行。你放心,我肯定不走。”

 

吴邪两个手揽着他的后背和肩膀,只觉得黎簇整个人僵得像是铁铸的。他试着往黎簇后脖子安抚两下,每碰一下,黎簇就不自觉地一抖。黎簇仍然在悚然地呼吸着,像身边有什么东西让他万分恐惧。

 

吴邪低低软软地唤他:“靠过来,来,我抱着你。” 

 

他拥着黎簇石头一样的肩膀,试着把嘴唇贴在他面颊边抿了抿;看他没什么太大反感,于是就亲了一下。黎簇的脸上沾满眼泪,又咸又苦。他紧张的喘息声就在吴邪耳朵旁边吹过去。

 

他搂抱了一阵子,用手掌摸着黎簇的脊背。黎簇就在他怀里缓慢地开始发抖,像一块巨石在地震里被震得稀松,碎裂开来。 

 

黎簇紧绷的腰慢慢塌下去,整个人缩起来闷在吴邪怀里,脸也埋进去,一说话,震得吴邪胸口酥酥麻麻:“你为什么不来?”

 

他没有抬头,但吴邪几乎能看见那张委屈得不得了的脸。

 

“那么久……”

 

他就这么把脸孔全部都塞在吴邪的胸怀里,默默地哭了一会儿。屋子里忽然很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眼泪很快浸透了吴邪的衣衫,热乎乎地沾湿了他胸前的肌肤,又像是可以穿透他的皮肉,浸透到他的心脏之中去。吴邪的手掌贴在黎簇的脊背上,摸到他的身体里滚过一阵又一阵不明显的战栗。

 

他终于问出口了。

 

吴邪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他的回答也许可以转移黎簇的注意力,又可能会更加刺激他。可吴邪必须抓住,因为这句问话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现在愿意听我说吗?想听吗?”他摸了摸黎簇的后脑勺。黎簇出了很多汗,头发根那块摸起来湿冷扎手,“你愿意听,我就全都告诉你。一句也不骗你。”

 

黎簇足足有十分钟都没有回答。他打着抖,死命地抱着吴邪那件羽绒服,也不肯抬头。在吴邪怀里不停地调整姿势,好像有根针刺着怎么也不舒服。

 

最后他以一个退无可退的蜷缩姿势窝在吴邪怀里,仍然不敢抬头去看看吴邪。终于开口时,哭得有点抽抽,说话断断续续:“你、你告诉我吧。”

 

吴邪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把带着体温的手指插进他冰凉的头发里,指腹摩过他的头皮。

 

他说:“其实很简单。我在雨村治病。我生了个很重的毛病,差点就死了。如果不治好,我就不能来找你……”

 

“为什么不能?!”

 

黎簇突然弹起来吼他,周身的怒气像有了实体一样近距离扑撞在吴邪脸上。

 

吴邪一下就笑了。

 

黎簇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像很多年以前那个小孩一样。不服,不听话,不懂事,不讲理。什么什么都要想尽办法跟他顶个牛,可是又轻信他,依赖他。这样的一个黎簇和现在游刃有余无懈可击的黎簇,看起来差别并不大,可吴邪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了。他像是在这个混乱的深夜,忽然从遥远不可追溯的时光里回来了。

 

“我不能让你难过。”吴邪拉了拉他,想让他靠过来,“如果我真的会死,我不能让你在旁边看着。”

 

那样你该会多难过呢?

 

我不能往你胸口里再捅刀子了。

 

“而且我也不想连累你。如果我会瘫痪,或者需要人照顾。我比你年长,我要考虑得多一点。你还年轻,我不能让你陪着一个病人,懂吗?”

 

“不懂!!!”黎簇吼着,肩膀一挣就把他的手甩开了,“我不懂!我就不懂!你凭什么不来?你明明喜欢我你凭什么不来!”

 

吴邪脑子里闪过一句,凭你喜欢我。怕把黎簇气吐血就憋住了没有说。

 

他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这样的一个黎簇,怒熊一样理直气壮地叫嚣着你喜欢我,他是这样地让吴邪心动不已。

 

他一点也不怕黎簇不高兴,伸手硬是用了把力气把他揽过来,揽到自己怀里,温声地哄他:“好好好,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以后也不会了。 ”

 

“我不信!!你骗我!”就这六个字,说到末尾又开始甩哭腔。

 

“我不骗你,我人都来了,而且我都已经好了呀。”

 

“你……”黎簇又哽了一声,他没那么紧绷和恐惧了,可松下来就有点控制不住,一心酸眼睛就流水一样地下来了,呜呜咽咽也挂上了鼻音,“你要是再骗我一次,我真的会打你。”

 

“我信。你打我,咬我,都随便你。反正都不会发生的。我又不会再骗你了。”

 

黎簇在他肩膀上趴着认真地抽搭了一小会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很大力地挣出来,冲他脸上狐疑地看来看去。

 

“你是吴邪吗?”

 

吴邪囧给他看,感觉黎簇的心眼儿一秒回到解放前:“我如果真的是假扮的,会告诉你我不是吗?”

 

黎簇大概真的被情绪海啸刷空了脑容量,智商掉闸了。被吴邪这样一问顿时就是一个百感交集七情上脸,眉毛一皱眼泪刷刷地往下挂。

 

吴邪赶紧捧着小脸儿亲过去。

 

“别别别别着急,我是吴邪,真的是!别人易容脸皮能给你捏吗?张海客也不能这么亲你啊对不对?”

 

黎簇本来哭得还没收住势,听到这句浑身一耸,差点呕出来:“你闭嘴你别提他!”

 

“好好好,我不提了。乖啊~那个……”吴邪继续摸他的头发,现在已经差不多摸成半干了,“你要不把那羽绒服松开?”

 

“我不!!!”黎簇一副你再说我就把这羽绒服吃了的架势。

 

“行行行,不松不松,说不松就不松,抱着吧……”

 

黎簇看起来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意思,反应有点慢,看上去像几天几夜一直撑着赶工,现在忽然放松下来的样子。即没办法一下睡着,也不能维持一个清醒的状态继续做点什么。

 

吴邪想去给他弄杯水喝,他不撒手,自己不动,也不让吴邪动。吴邪说那我要去包扎一下,顺便给他弄点吃的。

 

黎簇知道吴邪需要包扎,一纠结,眼泪又开始在眼眶子里头蓄水。

 

吴邪赶紧又是一顿擦,心想我才应该问你到底是不是黎簇,快坦白交代,你到底是饮水机还是水龙头!

 

黎簇仍然不肯松开羽绒服,不过总算是匀了一个胳膊肘出来,一拨一拨地夹着吴邪的肋侧,挺赧然地对他说:“你等一会儿再去包扎……等我睡着了……”

 

他现在说什么对吴邪而言就是圣旨。

 

他低下头,亲了亲黎簇头顶已经几乎干了的头发,带着黎簇味道的发根。

 

“睡吧,我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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