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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固如此,杂陈合其中

【簇邪簇】记一次例行性分手

灯没开,空调温度有些太冷了,黎簇想了想遥控器在哪里,想不到,就没动,仍旧在地上坐着。


行李箱在旁边扔着,第三天了,仍然没打开。他忽然想,不然直接拎着找个地方去旅游吧。反正他全部的东西都在里面。可是他有些饿,手冷,手机快要没电了,一时也想不出充电器戳在哪。


这三天是怎样过的,记不起来。


从那天在门外面,听见吴邪在说的话,他就只记得头脑里嗡嗡响。


他习惯性地埋下头。其实现在没有必要了,这么黑,房间里只有他一个,没人能看到他的脸。也没人能从他的神色里读出什么讯息来要他的命。但他还是垂着头,将脸藏在膝盖后面。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要哭,但又被塞住一样落不下什么眼泪。


吴邪说,这个录音带,是我三叔的。我可能又得去趟杭州。


胖子随口笑道,又是你三叔。


他现在仔细回头想,还能记得长途汽车站的安检机传送带很脏,记得高铁上有什么声音把他吵醒了,记得出来时抓了一双最好搭的AJ,记得把张起灵要还给邻居的斧头顺便带了过去。


邻居从屋里说,你不扯两颗菜走?出来又说,哦,你是要回城啊?


黎簇应了一声。


邻居问,几时回来啊?


黎簇想了一会儿,不记得自己怎样答的。也许就没有答。


他突然想起充电器插在哪里了,就拾起自己,又坐到玄关前的地板上去,打了几局游戏,也许是十几局。


头晕了停下来。他想,我好像饿了,叫个外卖。


如果去旅游要去哪儿呢?


往北他不再去塞外,往南他不再去福建浙江,往高处他不再去西藏,往低处……


他开了微信,夹喇嘛的群里有人喊了个价,是他刚开始干时的价码,湘西。他加了那人,通过验证还没打招呼,那人就卧槽了一声。


“小黎爷,您……您真来啊?”


“时间说一下。”


那人半天没动静。


黎簇听见楼上水管哗哗做响,恍然又想起自己应该叫个外卖。


吴邪有他的路。吴邪要做吴邪该做的事。说使命也好,说是一个人自己的选择也好。吴邪总是很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可是黎簇不知道。


游戏里支线剧情的人物,不出现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呢?


就,哆嗦呗。


像等待被主角的一句搭话触发的NPC那样,不停地机械性哆嗦。


“八月三日下午五点。”


微信那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定金发了过来。


黎簇点收款,添了一句:“我不带队。”


那边狗腿地答:“是是是,您带队我出不起价。”


黎簇又写:“出事不用捞。写在这,你记着。”


完事又语音讲了一遍,以备来日。


那边正在输入和正在语音切换了半天,终于憋过来一句,那成。


黎簇已经不记得离开这房子有多久了,更不记得走之前冰箱里还有没有东西。怕是那里面现在已经成了侏罗纪公园了,打开之后会发现,里面已经孕育出超迷你的诡异小生物。


他决定不去打开,让它们享受不明真相的快乐生活。


吴邪是趁他在睡觉,才去听那盘录音带的。也压低了声音,不想被他听见。


黎簇想,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听。


不过,怎么样都比等到吴邪走了才发现要好些。


黎簇想起小时候做过的梦,他在玩球,玩着玩着,一抬头,妈妈和爸爸搬家走了。屋里什么家具电器都没有了,门外卡车轰鸣。他追出去,拼命跑,跑到一个空荡荡的十字路口,烟尘四起。不知道卡车去了哪边。他一边朝前跑,不停地跑,一边想,我是不是跑错方向了?万一他们是向左转了呢?万一他们是向右转了呢?万一我现在是……越跑越远……怎么办?


我还能找到他们吗?


他不停地跑,不敢哭,不敢喊,叫出声会被人知道,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他现在长大了。才懂得这时候该怎么办。


我不要了。


是我先不要的。


是我先走的。


他突然听见很重的砸门声,爬起来开门,又想,要先开灯,不然外卖员会被吓坏。他摸了一会儿才开了灯,门外又敲了一阵。


他拧开门把,想,这外卖员怎么这么没礼貌。但又提不起力气发怒。


吴邪从门外撞进来一把箍住他,紧紧地。


他觉得腿一软,差点仰面摔下去,被揽住,又被抓得很紧。他琢磨,不对啊,我的外卖呢?我的……我点了什么来着?


脑子里嗡嗡响。


吴邪说,黎簇!什么什么什么……


听是听见了,脑袋转不动,弄不清楚说的是些啥。


黎簇低着眼睛,看这里看那里,看门锁看鞋柜看空气,嘴巴抖了抖,说:“我,我饿了。”


吴邪去摸他的脸,像冻住了一样不会动的、平静的脸。眼帘垂着,睫毛遮住瞳里的神色,把什么都藏起来,谁也看不见。水泼不透,刀枪不入。


吴邪温和地问他:“想吃什么?”


黎簇左转头,右转头,找到自己手里攥着的手机。


“我叫个外卖。”


吴邪握住他的下巴,吻他。抚他,贴着他,有温度地含着他的唇。


黎簇在亲吻里面模模糊糊地嘟囔,我……我,我想哭。


吴邪拖着,把他放在椅子上,弯着腰仍旧没有松开他的肩膀。他细细地查看了黎簇的脸,没半点眼泪,最后只好说:“哭不需要批准。”


黎簇张了张口,一口气缓过去,就没有哭,他平平地说:“我八月三号有个活儿。”


吴邪飞快地卡顿了一下:“什么?”


黎簇说:“湘西。”


吴邪问:“曹飞子的?”


“对。”


“为什么去?缺钱?”


“不为什么。”黎簇流利地答,“支线人物也得活。”


吴邪有些不解地停了几秒,最后不去试图弄清黎簇的思维,只武断地说:“不许去。”


黎簇沉默地垂着眼睛。


吴邪伸着手指尖,一撩他的睫毛。


“你也得这么说,懂吗?”


黎簇被他碰得往后躲,这时才看了他一眼。


吴邪往前靠了靠,把黎簇的脸按在自己肚腹上:“你也得说,不许去。”

黎簇一动不动地埋着。


“你说一次。”吴邪漫不经心地摸摸他的耳垂,又摸摸他的后颈,“试试看,看我听不听话。”


黎簇半天没动静,顶多算是稍微有点出气,最后说:“说完了。”


吴邪装模作样,挺无奈地喟叹一声:“哎呀,行吧,你不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黎簇抬头,这次讲话一个字一个字可清楚了:“我还是要去。”


吴邪一脸吃瘪:“你不许我去,是应该的。我不去呢,是我愿意。我不许你去,是我应该的。你不听我的,是你不愿意。明白没?”


黎簇一连串地吐出一句话:“那我不愿意,你怎么办?”


吴邪就很是没办法地笑了:“我能怎么办。”


黎簇冷嗖嗖地盯着他。


“我没有怎么办,我怎么也办不了。你可以不要我。难不成我还能不要你吗?”


他讲得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黎簇盯着他,愣了一会儿。


不能吗?


不能不要吗?


“乖。”吴邪忽然说,“想吃什么?”


黎簇睫毛抖了抖:“我想哭。”


吴邪往前凑了点,腆着肚皮把黎簇的脸按到T恤上,乱揉了一把脑袋:“哭吧。”


热乎乎的湿意,透过布料流到皮肤上。


黎簇一边哽,一边抽气,一边忙着还要说话:“我反正要去。”


吴邪只好叹气:“去吧去吧,去了别嫌无聊,也别闹没钱。”


黎簇顶嘴:“我不管!”


吴邪点头点得肚子跟着晃:“好好好……去去去……”


黎簇拿硬邦邦的额头顶住他,不让他动。


“我饿了。”


吴邪单手举着手机看了看:“嗯。外卖还有60米。”


黎簇拔出脸来:“你点的什么?”


“牛肉板面,每份加两个鸡蛋。”


“有可乐吗?”


“有啊。”


黎簇放心了,低头接着往吴邪T恤上蹭鼻涕。


蹭完,楼梯间里能听见外卖员的脚步响,吴邪要去开门。


黎簇突然说:“不许去。”


吴邪“哼”了一声。


“老子愿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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