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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固如此,杂陈合其中

暖冬 野生番外 庆生


地下室里有一根暖气管子,是派出所自己烧的炉子,于是尽管3月末,仍然还有热乎气儿。虽说不冷,但是味儿太大,阴嗖嗖的酶酸,还有臭。地上新抹了没二年的砖儿,早已经糟蹋到看不得了。闷三儿捡了一块儿角落里刚补上去的地界儿,瞅着平整,也没脏印儿。他收拢了长手长脚坐下去。揣着袖子,拢着肩,眼睛半睁半闭,半睡不醒地那么眯着。楼梯上斜着撇下来一道光,挂在墙上,是灯管儿的白光。闷三儿合眼盹过去,心里觉得只过去了一小会儿。再睁开时,那光变成朦胧发灰的一细条儿。
哦,是早晨了。
今儿倒是挺好,消停。
闷三儿挺高兴。在里头最烦的就是后半夜来两个打架的醉鬼。好不容易裹暖和这点热乎气儿,偏得抖隆开拳脚收拾他们一顿,多麻烦!
楼梯顶上,铁门忽然吱扭哗啦一顿乱响,接着就是咚咚咚,一听那沉重的大头鞋声,就知道谁来了。
“呦,自然醒?”
陈警官一手油条一手豆浆,边下楼梯,边拿下巴颏冲闷三儿一招呼:“今儿上头有人,有个老太太,一大早起丢了自行车,正在上头跟李超说情况呢。你就跟这儿就乎吃一口吧。”
闷三儿掂量掂量陈警官这口气,觑着眼瞅他:“听你这意思,昨天那小子,是不是……没什么事儿啊?”
昨天那一场打得可不小,两边儿加一块儿,得有七八个人呢。要是那边验出来个骨裂什么的,陈警官这会儿正跟分局通气呢,哪儿有功夫给他买早点啊,态度还这么和气。再说,他昨天晚上可是当真没下劲儿。那小子就是个鸡骨头,也断然不能够有事。
陈警官明年也上五十了,从小陈干到老陈,跟闷三儿打交道的功夫,比不过六爷,也总顶得过匣子灯罩儿,此时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眼神看闷三儿:“怎么碴儿?老三,你这是惦记着出去呢?转性了啊!哪尊菩萨把你的箍儿扣上啦?”
你他妈才猴儿呢。
闷三儿咬着油条,暗暗在心里骂闲街。
“你啊,这回手还是黑,可是运气好。”陈警官倚着楼梯栏杆,手往兜儿里一伸就想拿烟,犹豫了一下,又空空如也地出来了,讪讪地接着侃,“那小子,眼眶子骨折,肩膀子脱臼,跟腱拉伤,肋骨叉子一片淤青。他要当真是个良民,你至少得跟我这儿憋一礼拜。”
“五天就得了,还一礼拜。”闷三儿呸出去一口豆渣子,“蒙谁呢你?”
“蒙不蒙你,反正我说了算。老三,你猜猜,他干什么的?”
“倒腾白面儿的。”
还能是什么?身板子瘘得都流汤儿了,还那么摇。
陈警官笑笑不置可否,伸手把闷三儿吃完的塑料袋接过来,转身上楼:“还搭上你帮的那女司机,昨儿做笔录耗到半夜,非说你算见义勇为。这不嘛?够24小时你就能回去啦,不耽误你今儿晚上上班。”
上班?
孙子惦记上班。
彭儿今天生日。本来还以为赶不上了。现在看,嘿,说不准还真能回去吓那小子一家伙。
其实大老爷们儿过个什么生日啊,闷三儿有一段过的糊涂,要说自己的岁数都得掰开手指头算算。可是什么事吧,放到彭儿身上,这就有点不一样了。
他想着彭儿以为他回不来,突然听见门一响,瞪大了眼睛,黑瞳仁乌溜溜亮汪汪的。
又一想,到家那会儿该是十一点多,彭儿闲着没事不会乱跑,肯定已然钻了被窝。乍一起来,满脑袋头发乱翘,身上穿着自己翻箱底儿找出来的棉纺厂白背心。
闷三儿心尖儿里头有点痒痒,麻不嗖嗖,一点一点从硬芯儿里往外酥。像春水化了寒冰,涓涓细流一滴一滴化到外头,融融的痒痒劲儿招得他嘴角不由自主往起勾,绷来绷去绷不住,勾出个眉花眼笑来。
索性低了头,在羽绒服领子里,笑得颤颤巍巍好半天。

小电动出溜到胡同口,骑过去了好一阵子,又退回来,停在电烤串的门口。
再进了小院儿,已经快十一点半,闷三儿一皱眉头——屋里黑洞洞的。彭儿就算睡了也会给他留灯留门的。哗啦哗啦掏钥匙开门,果然屋里没人。
桌上摆了碗筷,和几盘菜,新炒的,都没动,早没了热乎气。
人呢?
闷三儿心里有点梗的慌。
烤串儿扔桌上,给彭儿打个电话。一低头,就见垃圾桶里翻着个稀烂的蛋糕。雪白的奶油和五彩的水果都混在一起,难看得不行。
胸口好像叫人锤了一下,咕咚一声,紧绷得直发凉。
这一下子闷三儿就在屋里呆不住了。手里电话拨着号,人就往外冲。
“穿林海哎哎哎~~~跨~雪诶原安安~~~”
院门外面响起一串特别熟悉的铃声。紧接着院门也开了,人也进来了,还举着电话:“喂!三哥?”
“喂什么喂,这儿呢!”
闷三儿一块石头顿时扔到九霄云外去,自己都没注意自己咧着嘴乐。上去就接小彭手里的大袋子小兜子。
“这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去了?”
小彭在黑院子里,一边走一边冲着闷三儿笑,硬是从黑夜里笑出一口白牙:“我去买蛋糕了。我知道,你今天肯定回来。”
俩人进了屋,忙活一大顿,热菜,摆蛋糕,倒可乐开啤酒。折腾完都落了坐,闷三儿才琢磨过味儿来:“扔了的那个,是不是你给扣了?”
“是哦。”小彭眉头皱出个wifi,有点夸张地嘟着下嘴唇,“我挑了半天呢,一不小心碰翻了……”
闷三儿想说大夜里的,还不如别折腾,话到嘴边儿咂摸咂摸,又吞回去,换了一句:“没事,这个也挺好吃。”
说着话一口巧克力蛋糕放嘴里……还是太甜了点儿,撞得脑门子生疼……
小彭已经见怪不怪,笑得悠悠的,抽了串大腰子递过去。
小彭一点也不想问三哥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相处日久,他知道三哥性格虽然不揉砂子,但是也从来不做不讲道理的事。心里有个地方很笃定,三哥是对的,是最好的。
闷三儿恰在此时凑拢过来,伸长手臂将小彭肩膀搂住了。
“彭儿。”
磁性的嗓音仿佛带着风沙,扫过耳畔,如摩挲着灵魂。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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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虎头蛇尾的番外。本来雄心壮志想写肉,卡了好几个星期,折腾出来……😢……小彭的部分怎么看怎么觉得差点意思。为了避免拖过年,就这样草草地产出了……
对不起啊!@White Dragon 
不管怎么说都是特别喜欢暖冬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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